还钱，还钱……近半年来，老林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。他已经第5次被告上法庭。作为出租车承包人的他，从没想过自己有还不出承包费的一天。
今年之前，老林每个月还有近4万元的纯收入。而现在，他面对的是每月6万多元的亏损。

自从去年年初温州投放350辆“公营”出租车后，出租车的日租金开始下跌。因无法履行合同中的高额承包费，像老林这样的出租车承包人陆续被告上法庭。

老林们的冬天

老林说，现在是他们出租车承包人的冬天。以自己的官司来说，去年10月份，他以8700元的月承包费从车主处承包车子，一共承包了38辆，承包期6年。当时转包给司机的日租金约400元，算上保险、税费等3000多元的经营成本，一台车赚取1000元左右。

如今，每辆出租车的日租金已经降到200余元，每月的亏损在6万多元。

但是老林不是亏得最多的。“最多的是老陈，他承包了近300辆，每个月的亏损在五六十万。”老林说。

由于承包人和车主签订的合约一般为5、6年，车主们要求按当初的合约支付。而承包人无力承担，于是陆续被车主告上法庭。

据了解，光时代商务律师事务所陈一来接手的类似案件就有26起。

车主们逝去的春天

除了出租车承包人，叫苦的还有部分车主。去年，温州市区的吴女士夫妇卖了房子，花128万买了辆出租车防老，夫妻俩自己开。不曾想，出租车经营权证交易价格在这之后如自由落体般，以每月7、8万元的幅度暴跌。最近一次的交易价为58万元。

而在1998年，出租车价格已经超过60万元。当年，温州的出租车暴涨到3029辆，另外温州市政府又新增了300辆车进行招投标，每辆车的成交均价为68.8万元。

出租车如此吃香的原因，在风靡一时的电视剧《喂，菲亚特》有过详细描绘。温州出租车的历史可追溯到上世纪90年代的“菲亚特”时代。

当时为了照顾年轻人就业，只要有车有驾照，就可以领出租车服务证。“车轮滚滚，钞票滚滚。”温州出租车行业协会会长焦小春说，那个年代出租车司机跟华侨差不多，一天能赚50到100元，而工人的月薪只有100多元。

在1998年，温州市政府又提出，花3万元，就可以永久买断经营权。此后，出租车价格一路看涨，直到2007年，温州车经营权证被拍出了142万元的“天价”。

温州模式的僵局

出租车经营权证的“天价”，与温州出租车的经营模式不无关系。

随着第一代出租车主渐渐上了年纪，车子开不动了，子孙又嫌开车太辛苦，因此出租车都雇人开。焦小春说，目前温州80%以上的出租车司机都是外地人。

于是温州出租车的运营模式演变为：出租车承包人通过中介，批量从车主那承包出租车，再通过中介分别转包给司机。车主只收取租金，车子由承包人打理。看到其中利益的温州人，开始炒出租车价格，终至“天价”。

但是，出租车经营权证的“天价”迫使车主不断提高承包费，承包人再转嫁给出租车司机。以至于出租车司机不堪重负，终于在2009年温州市区出现了大批出租车司机停运事件。

对此，温州市运管处办公室主任季奇勇认为，个人经营以追求经济效益为主，这和出租车最重要的公共服务功能存在冲突。不仅出租车司机利益无法得到保障，出租车行业服务质量也在不断下降。同时，缺少企业中间管理环节的监管，政府监管部门要直接面对成千上万的个体，极大地增加管理难度和监管成本。

破局后的争议

作为主管部门的运管处开始考虑逐步改变温州出租车的“私营”模式。“我们就觉得行业还是朝着公司化，集约化的方向来，有利于整个行业服务质量的提升。”季奇勇说。

同时，根据2009年年底的一次调查，温州有关部门认为，2009年温州市区出租车空驶率为17.5%，原有出租车数量已难以满足市民出行的需求(空驶率保持在30%至40%较为合理)。

于是，去年2月，温州决定采取招标的方式，新增出租车350辆。出租车由企业全资购买、经营。企业和司机是劳务关系，签订用工合同、缴纳社保。经营权期限为5年，不再买断，到期后由政府无偿收回。中标的企业有6家，2家国企，4家民企。

350辆“公营”出租车的推出正处于“用工荒”的大背景下。据了解，目前温州出租车司机的缺口在10%以上。

受新运力投放、用工荒，以及油价上涨等因素的影响，温州出租车经营权证交易价格开始下跌，随之而来的是出租车日租金的暴跌。

同时，由于中标的6家企业，每辆车每年仅需缴纳有偿使用费1.5万元，而出租车承包人每个月得交给“私营”车主8000多月承包费，一年得交10万元以上。“这竞争也太不公平了。”出租车承包人老陈说。

“更可气的是，中标企业要求出租车司机交给他们的日租金一点都不比“私营”的低，甚至还高点。这简直就是暴利。”老陈说，无论是买还是承包出租车，都是投资行为，亏了赚了正常。但政府应该提供公平的竞争环境。

350辆出租车的承诺

由于温州出租车长久存在拒载拼载、脏乱差等乱象。为改变此种局面，在去年新增出租车招标中，政府采取以服务质量为主要参考的招标方式。而6家企业在参加“公营”出租车投标时，都曾作出过承诺。

温州德士汽车出租公司承诺对弱、病、残独行乘客半价收费；温州长运公司承诺统一着装、配假币检验器；温州开通汽车出租公司承诺开通“玫瑰红”特色服务车队，车上配晕车药、针线包……这些承诺是他们中标的原因之一。

但实际情况怎么样呢？“从来没有司机跟我说过可以收半价，而且他们不说我也不可能知道。”70多岁的吴老伯家住温州上陡门住宅区，经常打的去女儿家。

开“私营”出租车的李师傅说，那些都是“空头支票”，做没做到谁管。“他们的车子除了顶灯跟我们有区别，其他都一样。”

1年多来，温州出租车拼载、拒载的特色一点没变。

焦小春说，去年全省出租车服务质量评比温州倒数第二。